永远年轻,永远中二病晚期。丨爱发电:LilyLindbergh丨围脖:伊谢尔伦吐槽司令官

银英丨先杨丨俄瑞斯忒斯的烦恼 4

※ 我微博@  伊謝爾倫吐槽司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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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找到德语翻译了吗?”

先寇布正盯着杨威利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杨威利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身后,用一如既往的平淡的声线问:“你在看什么?”

先寇布吓得浑身一抖,扭头往后看,杨威利一只手撑在沙发靠枕,从上方俯视着他,几滴水珠从他半干的发尾落入肩头的毛巾。

“啊,不是,我没打算偷看,是你手机响了。”为了不被自己的室友怀疑成偷窥狂,先寇布连忙指着手机解释。杨威利听罢,绕过沙发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坐在先寇布身旁检查自己的手机收件箱,在回复框中打出一行“暂时没有,你呢?”按下了发送键。

本着关心室友的态度,先寇布问:“你们在找德语翻译?”

“对,我和尤里安那个关于一战前德国社会的小课题,有三篇论文与一封私人信件只有德语原文版本”

“噢,那……你们找到翻译了吗?”先寇布说话的同时,杨威利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一面点开收件箱,一面回答先寇布。

“呃……好像没有。”杨威利将手机屏幕递到先寇布眼前,尤里安的回复是一个带上“☹”的否定句。

“我来试试,可以吗?”先寇布灰褐色的眼珠转了转,有些殷切地说。

“你不是电机系的吗?”杨威利面带疑惑地睁大了他的黑眼睛。

“我是电机系的。但看看我的姓——Schönkopf——我是半个德国人。Anna Katharina Schönkopf?少年歌德的莱比锡恋人,《Annette》的女主角?”

“啊……噢——对!”杨威利的眼神忽然一亮,“我倒真把这个忘了!抱歉,有的人就是比较容易忘记室友的姓里带有一个曲音符。不过……”杨威利仍然显得有些犹豫,“需要翻译的内容比较多,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嗐,说这个,我平时也就搞搞电路,一点儿也不忙!真的,我小时候跟爷爷说话都是用德语,别看我是工科生,我文学素养还可以,我还看里尔克呢!要不我现在就立刻背一段给你听听?”说着先寇布就开始自顾自地背诵起来。

“Wer, wenn ichschriee, hörte mich denn aus der Engel Ordnungen——”

“没事……不用——行了——好的!”杨威利大声地说出最后一个“好的”,才终于止住了先寇布的即兴诗朗诵。

“明天我和尤里安会在图书馆见面,你也和我去吧。”

他答应了!先寇布快乐地做出狗狗嘴,向他比出“OK”的手势。

 

第二天中午,尤里安·敏兹按照和杨威利约定的时间来到图书馆。他刚在书桌前坐下不多时,就看见杨威利朝自己走了过来。唯一令他意外的是——同他一道走近自己的,还有一位拥有颀长的身材、明亮的灰褐色卷发、高挺的鼻梁和深邃蓝眼珠的英俊男青年。

“尤里安,我永远也不可能比你早到一步了。”杨威利愉快地朝尤里安开玩笑,尤里安也面带轻松的表情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个。

“这是华尔特·冯·先寇布,我们目前找到的唯一一个德语翻译。”

尤里安睁大眼睛盯着先寇布,仿佛有话要说,在他的嘴张到已经快塞得下一只鸡蛋后,他双眼撒满兴奋的星星问道:“你是——Rosen剧团的团长?”

机敏的先寇布立刻切换成剧团团长的标准式微笑,这下尤里安更兴奋了,甚至顾不上自己还在图书馆,连忙上前一步握住先寇布的手,说:“我和我的女朋友都很喜欢你们的戏,自你担任团长以来的每一场戏我们都看了,你们真的很棒!”

“非常感谢,剧团的人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的。”

尤里安终于念念不舍地松开紧握先寇布的手,转而继续用激动的语气朝杨威利说:“学长,你是怎么找到先寇布学长——这种明星人物的?”

“哪有这么夸张,我是自告奋勇来的。”先寇布抢先答道,“室友的忙,一定要帮的。”

“什么?!你们是室友?!”尤里安的声音惹得隔壁桌的男生抬头瞪了他一眼,他抱歉地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杨学长,你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室友是谁啊。”杨威利无辜地说。

“啊……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尤里安,你要是喜欢戏剧,随时欢迎和女朋友来剧场后台玩噢!”先寇布向尤里安眨了眨眼,然后又补充道:“也可以带杨学长一起来。”

“谢啦,杨学长这条鱼还是游在图书馆的海洋里比较快乐。”杨威利头也不抬地回答,说罢,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夹着鱼尾夹的文献放在桌面上,“我们开始吧?”

尤里安和先寇布赶紧将对视的目光收回到史料上来。先寇布从杨威利手中接过的一封信的影印件,后者对他说:“先从这个简单的开始。”

先寇布拿起铅笔,对照着影印件在活页纸上写起来。这是一封写于德国开战前的私人来信,大部分内容是日常问候,只有最后几段谈到了当前的资产阶级在议会的地位和开战的可能性。先寇布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他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默读信件的内容。没想到兴登堡私下里说话原来是这样,和在小时候从爷爷口中以及历史教材中看到的不太一样。还挺有趣的。这么想着的先寇布不自觉地从嘴角飘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声。

四十五分钟后,终于结束的先寇布将写满铅笔字的活页纸递到杨威利跟前。

“好了,你们看看?”

尤里安从桌子对面绕过来,和杨威利一起看先寇布的翻译。

“哇,先寇布学长的字写得很好看嘛。”尤里安发出由衷的赞叹,被夸的人向尤里安报以感谢的微笑,却撞上了杨威利投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

“确实很不错,你的语言能力和文字功底都很强。”杨威利的声音依然平淡,但结尾几个音节的颤动却暗示了他内心的赞许。“你是一个很好的翻译。”

“啊,这没什么。经常帮林兹看剧本,那些修辞都是跟他学来的。”先寇布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伸手捋了捋头发,“那么——我们继续?”

“你今天还能接着翻下去?”杨威利有些惊讶地问,“会不会太累了?”

“完全不会,你就交给我吧!”

先寇布坚定地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大肌。

杨威利和尤里安见先寇布继续开始翻译了,便双双收起话头,埋首书堆之中一面读文献一面做笔记。身旁的先寇布已经在同一张椅子上安静地坐了至少一个半小时,和自己过去三年认识的那个电机系风流剧团团长判若两人。杨威利做笔记的手停了下来,他有些好奇地朝自己的右边投去一瞥,先寇布咬着铅笔头冥思苦想的模样进入他的视线边缘。没等杨威利开口,先寇布忽然把脑袋凑到他跟前,用手指着一个短语,说:“你看这个词,我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杨威利也凑近了一点,几根黑色的发丝攀上先寇布向外卷曲的刘海。他打开电子词典,输入相应的字母,然后说:“啊……这是个术语。以后再遇到,你就把术语用红铅笔标出来,我和尤里安之后查辞典就好。”

先寇布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干。随着翻译出的内容越来越多,先寇布惊讶地发现了很多与原来在高中历史教室里听到的不同的历史细节:原来战争狂德皇威廉二世也在战前犹豫不定,原来马克斯·韦伯是个国家主义者,还有,原来针对德国的舆论战在战前就已经开始了。历史好像还蛮有趣的,难怪那家伙那么着迷。先寇布在心里暗想。等这件事做完,找时间让杨给自己推荐一些历史书籍——啊不,还是历史纪录片——吧。

接下来的三天里,先寇布和杨威利、尤里安一头扎进图书馆,专注自己手头的任务,在靠咖啡和三明治维持生命体征的第三天傍晚,先寇布在纸上点上最后一个句点——他终于完成了。

“真是多亏你了!”杨威利感激地向先寇布竖起大拇指,欣喜的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

“别客气,我觉得挺好玩的。”比起在咖啡馆听林兹在自己耳边重复他的实验艺术理论,至少这个还有故事可以看。先寇布在心底想。

三人收拾好书包走出图书馆,一辆停在路边不远处的摩托车绕了一个华丽的弯,在杨威利面前停下来。司机是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衣、一头橘红色长卷发的女孩,摩托车头盔的透明颜面镜片下闪着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单凭这点,先寇布就能确定,这是一个美人。

女孩双脚蹬地,摘下头盔,盯着先寇布,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华尔特·冯·先寇布?”

先寇布惊讶地看看女孩,又看看杨威利,在记忆深处疯狂搜寻眼前的这张脸——如果忘记了已经认识的人,那就太糟糕了!

杨威利彷佛读懂了先寇布心里的话,指着一旁的尤里安说:“这是卡琳,尤里安的女朋友。”

“你好。卡特萝捷·克罗歇尔。”卡琳伸出手,先寇布赶紧和她握手,后者没等他回应,又继续说道:“你们的剧本写得很不错,如果演员能再多钻研剧本的深意就更好了,我觉得你们的演员还能做得更好。”

从自己接管剧团以来,面对观众如此直接的评价这还是第一次。先寇布倒是一贯机敏,很快便反应过来,感谢卡琳的宝贵意见。正在二人面对面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之时,尤里安适时地插话道:““学长,我和卡琳还要去看电影,我们先走了。”

“她其实很喜欢你和剧团,相信我,那只是她的说话风格。”尤里安趁卡琳戴头盔之际,迅速向先寇布比口型解释道。

“没关系,她挺可爱的。”先寇布看着尤里安拿起头盔,坐到摩托车的后座上。

“再见。”杨威利朝他俩挥挥手,先寇布也跟着挥手。卡琳朝两人做了个简短的再会的手势,重新戴上头盔,一拧油门,一对般配的青年情侣在甜蜜的机油尾气中离开杨威利和先寇布的视线范围。

经过一天的脑力运动,两人都显得有一些疲惫,他们走在有些闷热的林荫道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当走过一片人工湖时,一阵食物的香气吸引住他们——是开在湖边的流动零食摊,脂肪和冰淇淋的奶香混在空气中,朝两人扑面而来。

“吃吗?”杨威利问。

先寇布捧着开始叫唤的肚子点点头,杨威利见状,上前走进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不一会儿便提着两个纸袋走了回来。

“炸鸡和炸薯条,给我俩都买了最大份的。”杨威利将其中一个纸袋递给先寇布。

“好样的,你懂我!”

两人在湖边找到一张空长凳,坐下来大快朵颐,为了先满足肚子的要求,他们默契地没有交谈,专心对付手中的食物。终于,在消灭完最后一块炸鸡后,先寇布将手中的纸袋揉成团,试图扔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里,却不幸击中铁桶的边缘弹了出去,他只好又跳起来捡起地上的纸团,重新扔进垃圾桶里。当他重新坐回到长凳上时,杨威利正咬住下嘴唇,呲呲地看着他笑。

“别说你没干过这事,在食堂里吃饭时默念‘这对方便筷如果不能完美地被掰开我就会死’什么的。”先寇布这么一说,杨威利彻底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在长凳上笑了好一会儿。

“我只会在跑向楼梯间缓缓关上的防火门时幻想自己在通过带机关的图坦哈蒙墓。”

“还是你有个性,我输了!”先寇布做了一个认输的手势,杨威利还在笑,并且用左手轻锤了先寇布手臂一拳,一对路过的情侣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继续拿着蛋筒冰淇淋快乐地往前走去。

先寇布盯着那对情侣手中的冰淇淋,口腔里似乎已经尝到了浓郁的奶香。他扭头问杨威利:“冰淇淋想吃吗?”

“想”

杨威利干脆地答道。

 

两人一路吃着巧克力和香草冰淇淋走回宿舍,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先寇布从卫生间里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杨威利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待先寇布走近,杨威利率先开口说:

“这是你这几天的报酬,按照职业翻译的平均价格算的——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再商量。”

先寇布见杨威利将信封塞进自己手里,连忙阻止道:“不,不用给我这个,这回就算我义务帮忙的。”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白占用你三天的时间。”

“你不占用我这三天的时间我也不会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先寇布捏住杨威利的肩膀,又轻轻地拍了两拍,“放心,我不是比尔·盖茨那种人,我的时间不值钱。”

“不行,一码归一码。”杨威利坚持道,大有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要效仿卡诺莎城堡前的亨利四世站立到底的势头。先寇布看着他真诚得不容拒绝的黑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为了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我收下了。”

杨威利听罢,爽快地将信封交给先寇布,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夜渐渐深了,学生公寓楼渐渐安静下来。隔着一堵墙的杨威利的房间也没有声响——看来他今天没有在看宇宙纪录片,估计是睡了。先寇布靠在床头,视线的终点是那个放在写字台上的信封。

真不愧是个理性派。在先寇布入睡前,他的大脑里最后一根清醒的神经这么对他说。

 

先寇布一觉睡到闹钟第三次响起,才挣扎着从松软的棉被里爬出来。当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卧室门,却被堵在门口的一团黑影给弹了回来。先寇布抚摸着自己未定的惊甫,望着眼前的杨威利至少三次欲言又止,然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有事想对你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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